第253章 小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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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3章 小挫
    “灼魂巫火?”单晟口中喃喃一声,面上露出些忌惮之色。
    他活得年头总要长些,手上斗法的本事虽算不得出众,但翡月单家也是经年的筑基大族,论起这博闻强记,单晟比起康大宝、蒋青这两个新晋筑基,却都要强出不少。
    “灼魂?”康大宝听得单晟此言,却与张祖师行军手札所记联系起来,语气中带着些惊讶:“那不是山蛮王族的手段?!”
    “康掌门所言不差,却是山蛮王族的手段。”单晟笃定点头,眼中似有追忆之色。
    其年轻时山蛮在云角州一十三县还未绝迹,单晟那时候为了挣些红,也曾遁入过寒鸦山脉,寻过山蛮修士的晦气。
    是以他倒与康大掌门不同,单晟是实打实地见识过山蛮王族这门绝技的。
    只是在他入世的时候,山蛮已经彻底衰落下去,单晟曾经遇上的那些所谓“王族”,血脉都已经稀薄至极了,修为也不过筑基初期
    这些后人,可远不复当年山蛮伪王独斗沈灵枫在内的四名仙朝上修,还稳占上风的风采了。
    马文涵的年纪比起单晟还要大上许多,见得这米家寨大阵祭出的手段,虽在最开始时露出了些惊色,可只瞬息间,一股熟悉的记忆便又涌了出来。
    “蛮乱”这两个字说起来,于康大宝等晚辈而言,不过就是简单的几道笔画。
    可对于马文涵这般经历过蛮乱尾声的修士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场浩劫。山南道中多少宗门、大族都因此断绝了道统血裔,丧命于此役的普通凡人,更要以千万来计。
    马家当时都折损过一位筑基真修,几有倾覆之忧。
    马文涵倏地紧张起来,紫铜钟当即荡出阵阵墨紫色声纹,先将直面灼魂巫火的那列马家子弟护住。
    刚刚现出的那面法扇再握持手中,这老修吐出一道无色灵光,打在法扇上头。
    法扇登时涨成象耳大小,风声更厉,似是将米家寨这二阶下品大阵上头的灵光,都刮走了大半。
    马家修士见此情形士气大振,却不曾看见马文涵鬓角都已渗出了几滴细汗,这老修将法扇收起成指节大小,张口一吸,含在舌下温养。
    强压住在轻轻颤抖的双手,强忍住经脉破损的剧痛,马文涵负手而立,凝视着米家寨大阵。
    似一头在寻找猎物破绽的老豹,将脊背微微弓起,一副伺机而动的模样。
    “这老东西虚张声势这一手却是玩得熟了,以为高明,却是吓不住我。只看他刚才这紫铜钟的威力便晓得,他不过是色厉内荏,较之前几年都大有不如了。
    这法扇倒是有点门道,只是怕也扇不得几下了。现在就是将霍禀那个废物从两仪宗提过来,这马老儿都未必能胜了!”
    无牙老叟桀桀笑了阵,他与马文涵打过几次交道,自是感觉得出,每与后者见一次面,这位老筑基的手段便又会再弱上一分。
    这是已经进入了气血衰败之境,十亭本事都用不出来四亭,根本不消忌惮什么。
    老妪与冯姓筑基未曾尽信,再将目光锁在马文涵身上凝视数息,脸色倒是又轻松了许多。
    阵外的马家子弟却是不晓得这些,因了自家老祖出手发威,便又将这士气捡起来一截。
    法器符箓纷纷落在了大阵灵光上头,似是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甚是好看。
    可大阵中的米家寨巫兵可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境界虽要低些,但借着这大阵之力,却也不断的给马家修士们还以颜色。
    一时之间,阵外符箓法术乱飞、残肢断臂四溅。
    二百余马家子弟虽受了不少伤亡,但却未有显出退缩之意。
    他家子弟在筑基大族中虽称不上精锐,但用命之下全力出手却也不容小觑。
    哪怕是寨中巫兵们都在奋力抵抗、哪怕是米家寨这护寨大阵品阶不低,但大阵护罩上头的灵光也开始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米家大档看得目眦欲裂,口中厉喝不止,再这么下去,不出旬日,这米家寨的护寨大阵怕是就要被马家人击破。
    可被米家大档高价聘来的三位筑基真修,却还是未有动作,只是都不约而同地弃了马文涵不顾,各自紧盯着包括康大宝在内的三名筑基。
    练气小修体内灵力本就算不得多,经不得太久的打熬。直战了近一盏茶工夫后,双方各自迎在最前的修士灵力便渐渐弱了下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砰!砰!砰!”三支巨大的弩箭次第撞在米家寨大阵上头,非但是主持大阵的米家大档措手不及,连冯姓老者在内的三名筑基真修都未想过会突发异变。
    刚准备从阵前撤下来的一股巫兵却是被这三支弩箭震倒了一小半,过了数息都未见得有几个爬起来的,也不知是伤了几个死了几个。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康大宝轻点下头,这番却算是也打了米家寨一方一个猝不及防,勉强将刚才马家修士在“灼魂巫火”上头吃到的亏找补了些回来。
    “射星弩!”无牙老叟惊呼出声,也不知是不是与这灵具有些不堪回首的故事。
    冯姓筑基与身侧那老妪也皱起了眉头,州廷与清云盟之前在小吴山一役的战阵详情,早已被有心人整理传播了出来。
    其中不止费司马与两仪宗那位假丹丹主的大战过程有详述经过,便是连甲字戌号山头这处分战场的战阵始末,也已被梳理清楚。
    冯姓筑基与老妪却是都晓得,清云盟那其中一名折在重明宗手里头的筑基真修,便是吃过了那射星弩的亏。
    “砰!砰!砰!”又是三弩齐发,这次这三支弩箭却都未如刚才那三支好运。
    无牙老叟祭出一个黑钵挡下一支,老妪召出一块锦帕盖住一支,冯姓筑基眸中生出玄光,也罩住了一支。
    第一支弩箭崩碎,黑钵钵面凹下一块,撞回无牙老叟手中,将后者接钵的手掌撞得乌青发紫。
    第二只弩箭被锦帕压得弯曲开来,灵木箭杆终是承受不住,倏地炸开,木刺从间隙中飞溅出去。
    一个隔得很远的马家修士却是倒霉,木刺直接斜插进了他厚实的脖颈,整个人都被带倒钉在地上,如此伤势哪里能活。
    第三支弩箭看似最凶,但甫一被那冯姓修士的玄光罩住,便再不得寸进,最后又磨了一阵,却还是从头至尾化作点点渣滓,簌簌落在地上。
    康大掌门见此情形叹了一声,自己从平戎县武库中搬出来的射星弩终是残破的,若是有一尊完好的在侧,米家寨阵中纵有三名筑基,却也不可能这般轻松写意。
    康大宝下了弩机,将位置让给了裴确。
    后者修行“映虚”这门荒阶极品瞳术已趋小成,比起其他的弟子而言,操起这射星弩却要更得心应手许多。
    只是裴确才止练气五层修为,体内灵力只发得出一矢,但人歇弩却歇不得,康大掌门将弟子们依次排好顺序待命。
    这当然康大宝是有意为之,毕竟重明宗弟子们修为都算不得出众,比起在阵前死战,还是掩在阵后发矢要安全得多。
    这些重明弟子如果能将一架残破的射星弩发挥出应有的效果,那么这作用定要比让他们上阵厮杀来得大些。
    届时就算马文涵找上门来,康大宝也不怕没有道理讲。
    米家寨的巫兵们修为终是要比马家修士差上许多,在轮番猛攻之下,守在阵法节点处的巫兵已经换了一轮。
    不得已之下,连无牙老叟都收了耗损不少的黑钵,替米家寨站了一处关键阵基,这才总算将巫兵们的颓势稍稍止住。
    重明弟子们口中含着回灵丹药,操着道道弩矢接连射出,又尽数被老妪与冯姓筑基轮番挡下。
    虽止住了射星弩再次建功,但这两名筑基的面色却不见好。
    重明宗这架射星弩虽是劣品,远比不得当时州廷临时拨付给重明宗的正品弩机,可威力照旧不容小视,除了他们当真无人可挡。
    重明宗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仅靠着十余名练气修士就将老妪与二人牵制在了此处,这便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冯姓筑基却容不得重明宗再这么占便宜了,他倒是艺高人胆大,朝着老妪唤了一声:“劳道友辛苦辛苦。”
    再扭头朝着满脸急色的米家大档开口喝道:“快放火来!”
    后者面上现出一丝心疼,动作却是不慢,手捻指决,口中厉喝,大股巫火滚滚激出,马文涵那灵钟声纹所形成的紫色屏障根本拦不住这巫火太久,便被吞噬干净。
    屏障后的马家修士一见到这巫火盖来,想起先前被灼得惨死当场的同族们,这发热的脑袋便就冷了下来,骇得各施手段,退回阵去。
    当先的马家修士一退,米家大挡正心疼着这通巫火没能杀死几个马家修士,却见冯姓筑基一指身侧守阵的巫兵,疾速言了几声。
    巫兵听完,面露震惊,连脸上的巫文似是都被惊得凉了几分,却偏头见得米家大档没有制止的意思。
    巫兵遂立即卸了灵决,让出身位。
    阵外的马家修士还没有从灼魂巫火袭来的惊慌中镇定过来,这边米家寨大阵却已倏地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矮的缺口。
    一直关切阵势变化的马文涵还来不及惊喜,便见一个身影从阵中冲了出来。
    “不好!”马文涵惊呼一声。围在阵前的马家弟子的反应不慢,见得有人出阵,铺天盖地的符箓法器便一齐砸了过去。
    只见近百道玄光道法胡乱挤在一处,似要将冯姓筑基周遭的空气都炸得四分五裂。
    可冯姓筑基身法鬼魅,又占着先机,只披着一挂金甲生吃了几道练气灵光,便要冲出阵来,扑到马文涵的身前。
    马文涵的身法比起冯姓筑基自是下乘,修为本事则更有不如。
    眼见这已经没有几天阳寿的老修,就要被冯姓筑基这凶人截住,一方年老体弱,一方血气充盈;一方行将就木,一方煞气凌人。
    马文涵真若被冯姓筑基拦下,怕是撑不过两个回合就要身死道消。
    直到马文涵的后背都能感受到冯姓筑基口中呼出的热风,一道白练将冯姓筑基拦了下来,后者仓促激出的瞳术玄光与这道剑气相撞,居然只是平分秋色。
    残余的剑气刮了过来,冯姓筑基的一身金甲被刮的咔拉作响。
    他倒是果断,眼见蒋青来得如此之快,一身手段也要比之前预料之中要犀利许多。
    如此看来,擒下马文涵、迫退重明宗的打算便定不能成行了。
    冯姓筑基光棍得很,这次冒险既然已算失败,那便想也不想,即刻转身,就要遁回阵中。
    后头的马家子弟们怕自家老祖有个闪失,关心则乱,忙中出错之下乱了阵势,只乱糟糟地围拢过来救人,却被冯姓筑基转身用瞳术杀散一波,手持鸳鸯钩又斩了一波。
    断剑破盾、脏器残躯滚落得到处都是,弄得马家子弟们脚下半是碎铜烂铁、半是腥膻滑腻。
    马文涵看得发指眦裂,拼了老命,再吐一口金气打在紫铜钟上。
    钟声悠扬,震得冯姓筑基心神稍稍失守,慢了一步,又遭蒋青的剑光追上。
    冯姓筑基这次未有防备,生吃了这道剑光,被砸得倒飞出去,遭几个马家子弟截住,又挨了数道五行道法。
    连金甲披挂也失了先前的光鲜,遍布刮痕,大失颜色。
    蒋青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欺身上前,又被这冯姓筑基的瞳术所阻。
    后者身后一拥而来的马家修士却未占到便宜,冯姓筑基的金甲披挂背后又现出一双银色羽翼,锋利如刀,只一拍一打,便将最先扑上来的数名马家修士尽数击退回去。
    这数名马家修士现状极惨,被密密麻麻、薄若蝉翼的银羽扫过之后,身上都难找出一块好肉。
    有一本来容貌姣好的女修,现今双耳琼鼻都被一道刮落,一双美眸也都各自被刮去了半边眼球,还在汨汨地淌出银血,痛得她哀嚎不止。
    有那从前仰慕的过来送止疼丹药,人都还未挤拢,却就听到那女修强行止住了惨嚎,在掌中现起灵光,狠狠地拍在了心脉上头。
    玉殒香消,只成昔影。
    “不对!”战到此刻,便是连蒋青这个向来对战阵之事不甚敏感的人,都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出来。
    冯姓筑基这本事法器皆是不俗,诸家子弟不成阵势留不住他,人多无用,反倒还令得蒋青出剑之时投鼠忌器。
    冯姓筑基一心想走,蒋青横剑相拦。
    前者侧身一甩,无数银羽荡射而出,白露剑剑光纵横、密布成网,未将蒋青击退,却将二人身侧马家修士扫干净了一片,腾出来大片空地。
    “马前辈,令马家众道友结阵!”康大掌门请单晟留守看护好自家门人与射星弩,自己却终于赶了上来。
    墨渊旗脱手而出,旗杆杆头差点便从冯姓筑基那金甲甲叶缝隙之中直插进去。
    只差一丝也是差了,康大宝道声可惜。眼见着墨渊旗杆头从金甲甲叶一路划过,金星四溅,却落下一片乌黑之色。
    这可是在三阶下品云蟒的毒腺中浸泡过的杆头,若是就此扎进了冯姓筑基的皮肉里头,他可有得好受。
    康大掌门将墨渊旗收回手中再看,直道这声提醒终还是晚了。
    马文涵没有辨识战局的本事,可米家大档却有。
    如此情景下,他照旧请无牙老叟守好阵基,请筑基老妪拦截弩矢,自己却居然敢弃了大阵不守,提着修为最高的百名巫兵,掩杀出来。
    这百名巫兵修为不高,大多也只在练气初、中期左右。
    可修习功法、浑身法器却是同出一脉,尽皆手持人皮盾、颈挂鸟骨牌、腰配嘎巴带、倒提兽尾鞭。
    百人同进同退,齐念巫咒,身上涂抹的兽血巫文散出大股赤色血汽,熏得当面的马家修士面无人色、手脚冰冷。
    眼见一盘散沙的马家修士瞬时便被这修为孱弱的百名巫兵冲散,偶有那么两个未失血勇的晚辈也被巫兵一拥而上,打成浆水。
    马文涵勃然大怒,居然又弃了阵势不管,孤身飞来。法扇再握在这老修手中,这次还不及变幻大小,那头百名巫兵的兽尾鞭便已齐刷刷地抽打出来。
    紫铜钟涨成一丈方圆挡了过去,却被这百根兽尾鞭抽得叮咣乱响,又落回了马文涵手中。这马家老祖被震得口角溢血,收好灵器入手以作警惕,不敢再轻举妄动。
    “无愧是能将两名筑基迫退的米家巫兵!当真有典籍中所述的几分山蛮精兵之风采。”康大宝不顾马文涵满脸的落寞之色,只在心头又赞了一声。
    墨渊旗还在和蒋青一道与冯姓筑基周旋,抽不得闲,打神锁倒是又祭了出来,猛然打去。
    米家大档走在巫兵最前,见此情形却是不慌,只低喝一声:“风!”
    “风!”巫兵们齐声喝道。
    颈上鸟骨牌从骨链上脱落下来,鳞次栉比飘到阵前,拼成一面两丈宽窄的玄鸟盾牌,将打神锁稳稳接住。
    盾牌散出骨牌,次第飞回,巫兵阵列被震得连退数步;打神锁荡回手中,康大掌门却是被震得筋脉生疼。
    米家大档目露惊色,这康大宝才筑基几天呐?怎的感觉灵力之雄厚还要胜过那两个当年于米家寨败走的经年筑基。
    他出来是为了接应冯姓筑基的,可不是为了要与这么多筑基真修一决雌雄。
    既然康大宝不似马文涵一般是个软柿子,那便退回去就是。
    米家大档却是如此想的,偏偏康大掌门同样是个有点兵戎经验的老卒,乘着这队巫兵回撤之际,法目一扫,寻个错处,破妄金眸破阵而入。
    米家大档严密的阵型垮落一节,起码有二三十名巫兵被康大宝截流下来。
    康大掌门将巫兵截住,却不急动手,等米家大档来救,可后者却也晓得壮士断腕的道理,头也不回地便带着所剩的大队重回阵中。
    此时冯姓筑基身侧的马家修士已被巫兵们杀退,他身法鬼魅,心有退意。
    便是蒋青飞剑已算犀利,又有康大掌门分心配合,却也拦不住他。只得眼睁睁看到冯姓筑基先一步于那些巫兵迈回阵中。
    这时候康大宝才将拦下来的巫兵们一一拾掇了,不成阵势,便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做完此事,再环视四周,冯姓筑基虽出来得突然,但这场混战却也未持续多久,但双方修士的伤亡加起来怕已超过百人。
    真要论起来,马家修士的损失怕还要多些,此时却是不好再战,只得先行整顿。
    战场内分属两方的血肉尽都混在一起,还来不及收拾,令得头顶上一只远道而来的红领猎隼发出声欢快的鹰唳。
    马文涵被这声鹰唳刺得心口发痛,只嗟叹一声,回头看着遍地哀嚎的马家子弟,久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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