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倒霉的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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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倒霉的阎三
    庆州城的百姓们在睡梦中被惊醒,窗外依旧昏暗。
    但战马的蹄声在青石板上不绝于耳,如永不停歇的溪流。
    百余骑兵疾驰而过,从城内大营中奔袭而出,朝着城内而去。
    领头的是年轻而冷峻的陆云逸,刘黑鹰与郭铨紧随其后,
    而稍年长的陈景义则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恍惚跟在队伍末尾。
    此行目的是逮捕涉及庆州卫军卒死伤案的从犯。
    据他所知,指挥使丁先智已被捕,并在狱中畏罪自尽。
    这一切对陈景义而言,宛如梦境。
    多年来他耗费巨资和心血查案,
    虽有所发现,却始终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而如今,距离在满春楼说出此事,到如今才仅仅三日,真凶已然伏法。
    这一路行来,陈景义不知多少次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听着蹄声,感受着战马奔跑带来的震动,
    他再次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多时,百余骑停在了一处高门大院之前,漆黑的大门紧紧关闭,上方的匾额上书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阎府。”
    郭铨一个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门前,用力拍响门闩!
    铛铛铛!
    “开门,大军查案!”
    就在阎府的门房匆匆赶来之际,
    正房之中忐忑不安坐在桌边的阎三一个激灵,
    听着敲门声,神情恐慌地起身,趴在门上仔细查看。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声响了起来,还伴随着门方的嘶喊,
    “哎哎哎,你们做什么?这里是阎大人府上,你们做什么!!”
    看清楚一个个黑影无所顾忌地迈入小院,
    阎三这才收起了心中所有幻想,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腿脚再也无法用力,只能无力失神地靠在一侧。
    砰!
    正房房门被粗暴地打开,郭铨与刘黑鹰率先冲了进来,手持长刀,面容冷冽,
    随即便看到了正在一点点倒下的阎三,都是微微一愣。
    郭铨见到他这副模样,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摇晃着身体上前,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身体:
    “呦,这不是阎大人吗,您这是怎么了?”
    “你们来此何干!陆云逸,这是何意?”阎三的声音在院内回荡,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
    陆云逸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淡淡开口:
    “阎大人,本官已经提醒过你,贪多嚼不烂,
    丁先智已经认罪伏法,他在临死前写了一份认罪状,其中就有你的名字。”
    “临死?罪状?”
    阎三一愣,身体中似乎涌出力量,一下子蹦了起来,
    一点点后退,神情似乎也恢复了以往的冷冽,
    他紧抿嘴唇,冷声道:
    “陆云逸,咱俩虽然有仇怨,但也不至于刀兵相间,不就是一个寡妇吗,何至于此?
    今日你带兵擅闯民宅杀朝廷命官,就是谋逆!!
    丁大人喜欢宁馨已久,不过是爱慕之情,何至于死?
    我也只是出谋划策,帮了一下忙,你若用权势压人,定然要遭报应!”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露怪异,就连陆云逸也产生了刹那间的错愕,眉头微皱:
    “阎大人,城内宁夫人一事,是你手操办?”
    陆云逸忽然笑了起来:“那正好啊,罪加一等!”
    “等等等!!什么罪加一等!”
    阎三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他们二人的勾当最多滥用职权,怎么还牵扯到生死了。
    陆云逸此刻算是明白了,这阎三与丁先智走得很近,还真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陆云逸轻笑一声,淡淡开口:
    “阎大人,您可能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但.丁大人可是做了,你们二人相视莫逆,什么也不知道?”
    “他他做了什么事?”
    陆云逸向前迈了一步,朗声开口,声音铿锵有力,加之他高大的身躯,天然带着一股压迫。
    “旧粮换新粮,里通外敌,私贩粮草,擅杀军卒!”
    阎三不禁后退了两步,瞳孔一点点放下,额头出现一层细汗:
    “我此事我不曾参与啊,我不知道啊,陆云逸,你莫要公报私仇!!”
    这时,一侧刘黑鹰听不下去了,径直上前轻轻一伸手就捏住了阎三的脖子,冷笑一声:
    “未曾参与?你的话自己可信?
    伪造军报,抢夺功劳,被大将军识破,却仅以罚俸三月了结,你真以为能轻易了事?
    那丁先智哪来的胆子,他是你亲爹吗?
    还有牛三义去宁夫人的胭脂铺中作乱,逼迫其跟随丁先智,这事也是你的主意啊,
    你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合着你还有好几个大罪啊!
    实话告诉你,丁先智里通外族,乃谋逆大罪,
    你们这一干亲信一个也跑不了,都要问斩籍家!”
    阎三已经说不出话了,心中涌现出的绝望已经将他淹没,
    “我我明明只是想保住官位啊,
    怎么和谋逆扯上了,我没谋逆啊,我哪有那个胆子”
    “行了行了,别装模作样了,
    我问你,丁先智每年是不是会给你们这些亲信一笔银钱!”刘黑鹰喝道。
    “没有啊。”
    “还说没有?”刘黑鹰的手猛地加大力道。
    阎三顿时哀嚎起来:“有有.可那是赏银啊,不过二十两,我至于为这二十两谋逆吗”
    “那就对了,这钱是赃银,
    长兴侯爷有令,其丁先智一众亲信尽数抓捕,抄家问斩。
    你说不是亲信就不是啊,认罪状上都写了,
    你还不想认?他怎么不给我银子?”
    说着,刘黑鹰发出一声冷笑,另一手微微抬起,在阎三的两只胳膊上轻轻一扶,
    阎三的两只手便耷拉下来。
    “来,给他绑起来,关入大牢,严加看管,
    如今主犯已经死了,这些人可不能再死了。”
    顿时有两名军卒上前,将阎三五大绑!
    “不我不知道,我没有谋逆!”
    “行了行了,强抢民女也是大罪,也够你受的。”
    刘黑鹰一脚踹了出去,让阎三跪倒在地,而后大手一挥:
    “带走!”
    陆云逸满脸怪异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倍感荒唐,
    若阎三所说为真,那真追究起来,至多革职查办,还真罪不至死。
    但如今.他的名字就出现在丁先智的认罪状上,
    就算是有人想为他脱罪,那也要掂量掂量敢不敢担这个干系。
    所以说这阎三死定了,半冤而死。
    而这时,刘黑鹰见军卒们押着阎三离开,他连忙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云儿哥,你上次说阎三不可能总不犯错,
    现在他又犯错了,这次不会逃脱了吧。”
    陆云逸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有些怪异地摇了摇头,
    而后又看向这正房内摆放的名贵字画以及珍稀物件:
    “自然不会,就连这硕大的阎府可能都要没了。”
    刘黑鹰拿起那茶壶,嚯宋代的官窑,
    “他这地方不错,云儿哥你现在升官了,以后住这里怎么样?”
    “想要害我就直说。”
    陆云逸丢下一句话,径直向外走去,却见陈景义等在门口,面露严肃。
    见陆云逸出来,陈景义不顾众人眼中的怪异,膝盖弯曲,重重跪了下来!
    幸亏陆云逸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
    “老陈啊,咱们可没见过几面,你也要害我。”
    陈景义没有了以往的沉稳,
    紧锁的眉头在这一刻舒展开来,仿佛被春风吹散的阴霾,露出了久违的轻松。
    他的嘴角微微颤动,眼里反射着天空依稀的光亮,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化为一抹深深的微笑。
    带着对过去的释怀,有对儿子那未曾实现的期望,更有对陆云逸无尽的感激。
    陈景义双手作揖,朝着陆云逸躬身一拜,久久不曾起身。
    午时,天色已经大亮。庆州府衙门前人潮拥挤,气氛沉重。
    阴沉已久的天空也在今日放晴,阳光洒在青石板上,反射出耀眼光芒。
    府衙内大门敞开,两侧的卫士神色严峻,在里面还站着一些庆州的官员,刘知州也在其中。
    在他们身前,还摆着一张巨大的告示,上面写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满满一大张。
    大案尘埃落定,以往冤死的军卒家属们匆匆赶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复杂,一个又一个走进府衙之中。
    人群中有哭泣声、有叹息声也有低声交谈声。
    一位年迈半瞎的老妇人腰已经无法挺直,
    紧紧握着手中已经泛黄的信件,一点点挪动步子,从远处而来,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在府衙门口停下,
    怔怔地看着不敢再向前一步,只是抓住信件的手愈发用力。
    不远处,一位年轻但沧桑的妇人抱着一个婴儿慢步走来,
    听着婴儿啼哭,她疲惫黝黑的脸庞上带着一些茫然,眼神一点点黯淡。
    她曾无数次想过这一幕,但真当这一刻来临时,她有些不敢面对。
    一位衣着体面,面容富贵的老者拄着拐杖,
    步履蹒跚地匆匆走来,其身侧跟着几名家丁,面露焦急。
    他脸上刻满了岁月痕迹,浑浊的眸子面露空洞,
    手中紧紧握着一块已经磨损的玉佩,轻轻颤抖。
    不远处,宁馨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
    她脚步急切,裙摆随风飘动,一双明眸闪烁着焦急光芒,
    阳光洒在她身上,映照出她秀美轮廓,她的双手紧紧握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直到她走到府衙门口,看到那巨大纸张上的名字,
    她一眼便找到了夫婿的名字,甚至能看到那未干的墨渍
    她就这么怔怔看着,阳光打在她身上,将背影拉得长长的。
    放弃富足生活,与心爱之人背井离乡来到这边疆之地,
    本想着共度余生,阖家美满,却事与愿违。
    短短三年,再相见时却已天人永隔。
    府衙处一片悲恸,但在军寨之中则一片热闹,
    前军营寨中,王弼到来带来了至少万名军卒,还有庆州卫中千户所编到先锋军的千人,
    二者一来,原本宽敞的前军营寨顿时变得拥挤,
    加之今日又是发放过年物资的日子,所以营寨之内闹哄哄的。
    前军斥候来得早,所以占据了最好的一片营寨,
    顺便将最宽敞的校场也据为己有,
    就处在整个前军营寨的中央位置,此刻被一众军卒包裹。
    此刻那些新来的军卒或趴着或靠在营寨外围的围栏上,
    眼巴巴地看着校场内的军卒依次上前拿去过年发放的吃食。
    三斤干肉,两斤干杏,两只风干鸡,一只火腿,还有一两银子。
    “这前军斥候什么来头,发这么多好东西,不过日子了啊。”
    有军卒眼巴巴看着,一个劲地嘀咕,脸上带着一些不忿。
    他们也发了东西,五斤米面,五钱银子,这就算完了,
    哪像眼前这前军斥候,大包小包的,仅仅是那火腿,就值五钱银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前军斥候是小陆大人麾下,那可是大将军都看重的人。”
    另一名年轻军卒嘴里叼着野草,视线在那火腿上连连打量,喉咙耸动。
    “没听说过。”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小陆大人前些日子带着军卒去草原深处了,
    斩首将近九百,还有两百个俘虏,赏银还没下来,就先发些东西,也算是劳军了。”
    “这么厉害?”
    “废话,在这之前还抓了将近一千人蛮人,还像是啥乃蛮部,
    我都打听了,大军没来,小陆大人只是总旗,
    现在呢.朝堂发放文书印信的速度都赶不上人家升官的速度,现在都是指挥佥事了,
    要是再升啊,都能管到你我头上了。”
    那军卒嘴里念叨着,眼里燃起了熊熊火焰,
    战阵,就是他这等百姓的翻身之地,
    他不奢求着斩首九百,斩首十级,这辈子就不愁了。
    不少人听到了他们的唠叨,眼睛一点点地瞪大,
    将视线挪到那正在发放物资,对军卒来回嘱咐的年轻身影上。
    想着该如何巴结一二,
    在这军中,赢家通吃,谁有本事,谁拿赏钱!
    作为普通军卒,最大的念想就是跟一个好上官。
    这时,十余道人影从中军方向走来,
    为首之人是亲卫副统领石正玉,
    此刻他单手高举一卷文书,就这么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
    见到他来,一众军卒连忙让开身子,
    石正玉不仅是亲卫副统领,还是中军的指挥佥事,是上官。
    石正玉来到前军营寨门口,朝着里面望了望,而后看向周遭那些军卒,骂道:
    “凑在这里干什么?想要赏赐,就上阵杀敌立功,看别人眼红有何用?”
    “石将军,您手里拿的什么啊,大将军又封赏了?”一名年长军卒龇着黄牙,笑呵呵说道。
    “谭老东西,你还没死呢?”
    “小老儿还想着立功娶婆娘呢,哪能死啊。”那军卒嘿嘿一笑。
    “你赚的赏钱得有百两了吧,看看你这模样,一辈子就坏在赌上。”
    石正玉一脸可惜,而后指着他看向周遭军卒,
    “他你们认识吧。”
    军卒们摇摇头,但也有军卒点头。
    石正玉看向那军卒,抬了抬脑袋:“现在是谭十几了?谭十八??”
    “嘿嘿,将军,谭二十三。”
    “行啊,够快的。”石正玉有些诧异,而后抬手指向他:
    “谭老儿,每斩一级就改次名,现在斩级二十三,先锋军悍卒。”
    哗.全场骇然,斩级二十三还活着,还没升官的人可太少见了。
    “你们不要学他,他这老小子拿了赏钱就去赌,赌完了就上阵杀敌,
    从军十年分文没攒,还倒欠定远侯爷一百多两。”
    谭二十三挠了挠头,露出一嘴黄牙:“什么话!这次都还上。”
    “跟你们说这些是告诉你们,马上过年了,军中禁赌!!
    任何人都不行,被军纪官抓到,可莫要怪大将军不近人情!
    都老大不小了,攒些银钱回去给家人,莫要赌!”
    谭二十三原本笑嘻嘻的模样,顿时收了起来,瞪大眼睛:
    “为啥啊,小赌怡情!!”
    石正玉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手中的册子:
    “你们过年期间都要接受军医诊治,一个也别想跑。”
    “我没病啊。”谭二十三跳了起来。
    “你有病,我也有病,我们这些从军的心里都有病,都要治,
    这是大将军令,谁都跑不了!
    这法子就是陆大人呈上的,现在大将军的封赏来了。”
    石正玉腰部用力,将堵在前面的谭二十三挤开,来到前军斥候营寨的大门前,高喊:
    “陆指挥使,劳烦将这营寨大门打开,我给你送封赏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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