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今天9k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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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今天9k哈)
    进了内堂,二人落座。
    张璪面带愠色道:“官家这回是铁了心要扶持这个苏允了,王相公,形势已经岌岌可危矣,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王珪看了一眼张璪,道:“你都当面质疑官家了,官家将你打发回来了,换了我去,难道就有用吗?”
    听得王珪这般说话,张璪顿时勃然大怒,道:“王相公,你可别忘了,旧党一旦回来,首先清算的就是你!你以为可以逃得了么?”
    王珪呵呵一笑道:“老夫向来与人为善,那些事情,乃是李定、舒亶、何正臣等人所为,与老夫何干?”
    张璪闻言不可思议的看了一下王珪,他只知道王珪被人诟病为三旨相公,但却不知道他竟是愚蠢至此!
    他们这班人,包括他自己、李定、何正臣以及舒亶等,都是围绕在王珪身侧。
    王珪是他们的领袖不假,但这个新党领袖,若是没有他们这些得力手下相助,他又如何跟旧党的司马光、吕公著等人斗,又如何跟蔡确、章惇斗?
    现在他竟然说出这种话,简直是愚蠢到不可救药了!
    张璪犹然有些不相信,若是王珪是这么愚蠢的人,他是怎么做到首相的,他又道:“王相,官家此举,大有可能要将旧党召回,若是司马光、吕公著回来,到时候咱们可得腾位置了,您明白么?”
    王珪看了一眼张璪,幽幽道:“张参政,老夫提醒你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以明哲保身为上,否则容易有取死之道啊。”
    张璪悚然一惊,道:“王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王珪左右看了看,道:“官家生了一场大病,躺病床上的人,想法会比较多,如今朝堂之上,一眼望去,皆是新党……”
    说到这里,王珪闭口不言。
    张璪还有些愣,但随即骇然失色,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低声道:“你的意思是,官家已经在考虑后事,生怕我们新党在他……之后,裹挟孤儿寡母,因此要令旧党归来,以和我们相制?”
    王珪看了一下张璪,笑道:“你倒是不笨。”
    张璪却又是勃然大怒起来,道:“王相!之前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这不是让我在官家那里白白做了恶人么!”
    王珪斜睨了一下张璪,道:“你仔细回想一下,我没有提醒你?”
    张璪顿时心想起之前王珪劝慰自己莫要去找官家,但自己当时心中满是恐惧带来的愤怒,一点也听不进去王珪的话,早朝一结束,便跑去崇政殿找赵顼了,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张璪哆嗦着嘴唇道:“我现在自请外任,还来得及么?”
    王珪怜悯的看了一下张璪,道:“官家不是肚量小的人,大约也没有什么问题的,你无须过于紧张。”
    张璪看着王珪,心中的恐惧顿时化作怒火:你为什么不在之前便将里面的道道给说清楚,现在我危在旦夕,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唉,如之奈何矣!”
    张璪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王珪看着张璪的身影,嗤笑了一声。
    这张璪口上说以自己马首是瞻,实则与何正臣、舒亶、李定等人狼狈为奸。
    许多事情都是自行其是,哪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上次那个谁私下里说了,这张璪在舒亶等人面前拿三旨相公说事。
    呵呵,若真是尊我为领袖,早上老夫劝你不要去找官家,怎么你又不听了?
    哼哼,另外,老夫可不是什么新党,老夫分明是帝党,官家说什么,老夫就做什么,你们新党旧党的,又与我何干?
    王珪从内堂踱步,到了政事堂,出来便看到了章惇与蔡确在聊着天,王珪轻轻咳了一声,章惇与蔡确齐齐抬头,随后起身与王珪拱手。
    王珪笑呵呵道:“二位莫要多礼,你们在聊什么呀?”
    蔡确笑道:“我们在谈小经筵的事情,官家说要请那《孟子集注》的作者苏允苏居正去讲这孟子集注,我们正在讨论要不要去呢?”
    王珪笑道:“哦,这个苏居正啊,我倒是听说过,不过书没有看过,写得很好?”
    蔡确笑道:“我亦是没有看过,不过子厚说写得极好。”
    王珪看向章惇,章惇呵呵一笑道:“写得挺好,王相去旁听小经筵么?”
    王珪想了想,笑道:“去吧去吧,官家都要听,想来也是觉得好,老夫也要去看看听听,看看咱们大宋朝又出现什么了不起的年轻人,若真是厉害,老夫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章惇与蔡确相视了一眼,尽皆笑呵呵的,但章惇心下却是颇为警惕。
    刚刚他们看到张璪怒气冲冲而去,不知道与王珪发生了什么冲突,但听说张璪乃是从崇德殿出来便脸色不好,看来在官家那里是碰了钉子了。
    张璪去干什么,蔡确与章惇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为什么,无非便是忌惮苏轼归来呗,至于王珪现在的心态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王珪此人看似油滑,实则阴险,之前欲置苏子瞻死地之事便可见一斑,他此去小经筵,可得小心他给苏允使绊子。
    王珪亦是笑呵呵的道:“好了,老夫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今日也是乏了,先回了。”
    “王相慢走。”
    蔡确与章惇拱手相送。
    王珪摆了摆手,挥舞着大袖离去。
    晚上章惇回了章府,苏允已经在他这里等候了,这是章惇昨夜交代他过来的。
    章惇将今日的事情说了说,然后道:“张璪与王珪这两人应该都会参与小经筵,须得小心他们在经筵上给你使绊子。”
    苏允点点头,笑道:“若只是辩经,我自是不怕他们。”
    章惇点点头,对于苏允辩经上的能力,他当然也是放心的,这些时日,他旁听苏允与苏辙二人辩经,有时候都在想,苏家人的天赋是不是都点在嘴巴上了,怎么就那么叭叭的能说。
    那苏辙也就罢了,骂起人来入木三分,这个是他之前就知道的,但这苏允,看着身材魁梧、那张脸又像极绣枕头,怎么也那般能说?
    只能归结于眉山苏氏族人都有这般天赋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能解释的。
    “还是得小心一些,他们未必会跟你堂堂正正的辩经,说不定会在其他方面使绊子。”
    章惇叮嘱了一番。
    七月二十日,苏允早早起来,然后跟着章惇一起去皇城,到了皇城之后,兵分两路,章惇去上早朝,而苏允则是跟着小黄门前去迩英殿。
    迩英殿是举办经筵的一个重要所在,乃是比较正式的场所,也有在崇政殿讲的,但在崇政殿叫说书,重视程度还是有些不同的。
    赵顼将经筵安排在迩英殿,意味着这是更加正式的经筵,一旦诸公有所赞许,那么这《孟子集注》,便算是取得了皇帝、宰执的认可了。
    苏允被带进迩英殿,赵顼以及诸公还没有来,苏允可以在里面先行做些准备。
    苏允带来了一沓孟子集注,这是届时分给诸公临时阅读所用的,而小黄门们则是准备其他的茶水点心之类。
    苏允正低头熟悉讲经资料,忽而有人靠近,苏允抬起头一看,嘿,不是那个去通知自己进宫,还收了自己一片金叶子的……甄时选么?
    甄时选笑道:“苏公子,还记得我么?”
    苏允哈的一笑:“这不是甄中贵么,好久不见啊。”
    甄时选十分高兴道:“苏公子竟还能记得小人,小人实在是三生有幸矣。”苏允笑道:“甄中贵这话我可不敢当。”
    甄时选十分感慨道:“小人当时见苏公子便觉得是人中龙凤,想着几年后必定能够高中,十来年后,定然会跻身权贵之中。
    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时间,苏公子摇身一变,竟已经是一个经义大家了,小人当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苏允见得甄时选一脸的钦佩以及意想不到,顿时有些失笑,道:“这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备考科举时候,研究了一下经义,觉得前贤解读圣人之意并达,便试着解说一番。
    没想到这书竟是流传出来,让官家看着了,官家给予我这个机会来讲经,实际上我内心亦是惶恐矣。”
    甄时选嘿嘿一笑,低声道:“公子别太谦虚了,官家对您极为看重……”
    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官家看您的三国演义不下五遍,您早就简在帝心了,您今日只管大胆的讲,其余的自有官家为您做主。”
    苏允闻言一惊,想要起身为甄时选行礼,感谢他透露这个关键信息,甄时选却是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您别起来,以免引人注意。”
    苏允微微吸了一口气,道:“甄中贵,您屡次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甄时选连连摇头,道:“我们都是官家的人,官家喜爱的人,便是我们尊敬的人,官家厌恶的人,嘿嘿。”
    甄时选脸上露出厉色,那句嘿嘿意味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苏允忽而想起来皇城司那个特务机构,心道这甄时选大约便是里面的人吧。
    后世的人一说起古代的特务机构,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便是锦衣卫,东西厂,但宋朝的皇城司其实并不亚于锦衣卫。
    赵匡胤当时能够黄袍加身,便是利用当时后周没有一个可靠的信息渠道。
    当时后周的宰相范质收到消息说辽国联合北汉政权要南下进攻后周,没有办法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假,所以只能直接安排赵匡胤率领大军北上御敌。
    赵匡胤便是利用这个,将军队都抓在手里,随即发起政变,夺了后周的天下。
    赵匡胤有鉴于此,于是重建武德司,也即是后来的皇城司。
    赵匡胤得国不正,因此心思极为敏感,自然而然,皇城司也借此大肆扩张其势力。
    而后来赵光义登基,赵光义得位亦是不正,抢了侄子的皇位,还逼死了侄子,他的内心比起赵匡胤更是敏感,于是皇城司迎来了第二次的大发展。
    经过两代帝皇的大力支持,皇城司早就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根系扎入朝廷的方方面面。
    苏允顿时对这个甄时选既是有些忌惮,又有几分重视。
    别看他外表是个小黄门,可能还是个大特务,触手可能触及汴京的方方面面了。
    苏允等候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面天色大亮的时候,赵顼带着章惇等人前来了。
    之所以说是带着章惇等人,是因为其他的人苏允并不认识。
    不过瞧其在赵顼身后的站位,左一应该是王珪,右一当是新任枢密使孙固,而王珪身后的当是蔡确,然后与章惇并排而走的便该是张璪了。
    今日是小经筵,除了宰执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来,范围并不大,但并不意味着这场经筵的分量就轻了。
    苏允忽而理解了为什么张璪会对自己的出现那么紧张,因为孙固乃是坚定的旧党,他忽而取代冯京为枢密使,这很大程度表达赵顼的态度,现在赵顼又为自己开办小经筵,在某些人看来,政治风向已经在改变了。
    不过苏允其实知道,赵顼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他的坚持,直到他驾崩,依然在坚持变法改制。
    不过苏允忽而想起,之前他听章惇说赵顼生了一场大病,卧床好一段时间,最近才算是好了些。
    结合孙固的上台,苏辙的回归,给自己开办小经筵……苏允眉头挑了挑——跟赵顼生病有关系!
    苏允又想起,听说历史上赵顼临终前,嘱咐高滔滔召回司马光、吕公著等旧党以抗衡新党,以免孤儿寡母被新党裹挟。
    所以,赵顼大病一场,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了信心,因此在做一些准备,防止有一天他突然暴毙,朝政不被新党彻底把控?
    苏鱼皱了皱眉头,那赵顼抬举自己,难道真是因为欣赏自己?
    毕竟若是做平衡朝政的准备,自己这个连小卡拉米都不算的布衣,自然不在这迫在眉睫的准备之内,所以,大约只是一个展示的风向标?
    毕竟赵顼已经提拔了一个孙固,若是再给政事堂塞进去一个旧党大臣,那旧党的力量可能又壮实起来了。
    赵顼毕竟还是想要变法改制,若是旧党大臣多了,到时候阻力又很大,所以,抬举一下自己这个小人物,营造一种风向,以敲打新党?
    想及至此,苏允顿时心思通明起来。
    倒不是他政治嗅觉有多么敏锐,很多事情知道结果,然后倒过来推,大约都能够推得七七八八。
    嗯,事后诸葛亮,最是牛逼。
    不过却是容不得他多想了,因为赵顼等人进来,苏允立即起身行礼,随后便开始进入经筵讲经了。
    因为是小经筵,所以程序什么都挺简略的,甚至都没有给苏允介绍一下在座的是什么人,毕竟苏允只是个小人物,只有把小人物介绍给大人物知道的道理,哪有需要将大人物介绍给小人物认识的道理。
    赵顼坐下后,略微端详了一下苏允,然后便示意苏允可以直接开讲了。
    苏允心里倒是有所准备的,看着有些草率,但小经筵便是这般。
    苏允按照他准备的教案开始讲,他在讲的同时,亦是在观察众人的神情。
    赵顼与宰执们虽然坐姿还算端正,但神情各异,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神情有些不屑,有的人脸上有些赞赏,有的人面无表情。
    若有所思的是赵顼。
    神情不屑的是……咦,是孙固。
    面无表情的是章惇。
    咦?张璪脸上的神情是赞赏吧?
    不对,这个人为什么会面露赞赏?
    或许……这是一种阴险的神情?
    苏允有些摸不着头脑,孙固是旧党,理应支持自己才对,毕竟自己是苏轼的侄子啊。
    而张璪与苏轼有生死大仇,怎么会对自己一番赞赏,这根本不合理啊!
    然而苏允却是猜错了,当他讲完今日的教案之后,赵顼道了一句受教,随后问诸宰执,道:“诸卿觉得如何?”
    诸宰执没有人说话,赵顼正待说几句的时候,张璪忽然起身,大声道:“官家,臣聆听苏居正讲这《孟子集注》,此注极为精妙,将圣人所未发之话语尽解矣,这乃是大道之言!
    臣建议,将《孟子集注》纳为科举题库之内,此为一事尔。
    另一件大事,臣请朝廷追封孟圣人,将孟圣人请入文庙之内,与诸圣并列,且将《孟子》一书列为经部,与《诗经》、《周易》、《尚书》、《礼记》、《春秋》等五经并列!”
    此话一出,迩英殿顿时哗然。
    众人尽皆错愕看向张璪。
    他们自然知道张璪与苏轼的过节,而且还是不同派系,这会儿却是力捧苏允……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珪最为惊愕,瞠目结舌看着张璪。
    张璪看到王珪的神情,心情一下子变得极为舒畅起来。
    “直娘贼,你不救老子,老子便自救,我之前是得罪了官家,那我现在便顺着官家的心意,所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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