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你在脑袋后面挂个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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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边,云壁下。
    第一天的时候,下午时分,
    日头从东边逐渐的转到了西边,这个角度阳光可以直射到云壁下,太阳火辣辣的落在地上焦烤着大地。
    伴随着虫子的鸣叫声,空气之中似乎有着水雾蒸腾,让人一眼望过去觉得水雾朦胧的。
    不知道是热得眼花了。
    还是天热得空气都扭曲了。
    这般天气下,七个和尚盘坐在洞窟前念经,这阵仗立刻引起了过路人的注意。
    随后周边的几个乡村也有着许多人看热闹来了,对着那群和尚指指点点,不明白这些和尚在做些什么。
    “这些和尚在做什么?”
    “和尚在念经呢,没去过庙里吗?”
    “但是这和尚对着云中君的神像念的是什么经,他们这拜的哪门子的神,念的又是哪门子的经?”
    有人上前去询问。
    “喂,和尚。”
    “这大热天的,你们坐在这里做甚?”
    其中一名弟子站起来回应,告知众人他们所为何来,还告知了众人他们的身份。
    同时那和尚的弟子还表示,云中君乃上古时代的神佛,在中原是道门的仙圣,在西方是佛门的佛陀。
    总之那和尚七扯八扯了一大堆,从自古以来,扯到了这经那卷。
    从佛门石像,扯到了脑后圆光。
    从燕赵之地至今还有人供奉,证明神佛是从西方而来。
    乡人们听也听不懂,就听懂了一句。
    和尚们拜的就是云中君,还要用诚心打动云中君,让云中君显灵下凡。
    有乡人大声问:“燕赵之地不是北边吗?”
    和尚:“西边路难走,绕道北路,我师拈花僧大师便是从西方而来,最终借道北路入中原,说不得神仙也走这条路呢!”
    乡人大笑:“神仙腾云驾雾,还用走的么?”
    和尚:“至少燕赵之地信奉云中君,证明神佛曾经在那里路过不是么?”
    乡人这才点了点头:“那倒是,我也听说,燕赵之地那边也有拜云中君的。”
    有人听到了那名说话的和尚自称是拈花僧的弟子,听闻这名头顿时一惊,立刻看向了石窟前坐在最前面的和尚说道。
    “莫非,是拈花僧空慧和尚当面。”
    拈花僧的名头还是很大的,哪怕没有来过这西河县,还是有人听说过他。
    不过大多数乡人并不知道拈花僧,于是开口问起来。
    “拈花僧,那是什么和尚?”
    “听说,是很有名的和尚,北边的天子都见过他哩。”
    “什么北边的天子,是伪帝。”
    “见过北边的伪帝有什么用,咱们南边的又不认,还有这北边的和尚跑到咱们南边来做甚,要饭来了?”
    “北边的大和尚也来咱们西河县拜云中君哩,了不得哟。”
    乡人们看这和尚们也没有对云中君不敬,只是跪在石窟前念经,而且还是个赫赫有名的沙门法师,也便任由其了。
    也有人不喜欢这些和尚,嘲笑他们说道。
    “这些和尚,你们没有法力,迎得下来神佛吗?”
    “我看啊,这和尚怕是不行哦。”
    “是极,是极,只有神巫才能迎得下云中君,这和尚也想要让云神显灵,我看够呛。”
    话头一开,众人好像都不看好,一個个纷纷摇头。
    听到乡人们奚落,有弟子有人忍不住想要辩驳。
    而这个时候却被拈花僧拉住了衣角,一边闭目诵经,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和尚们便不再理会,只是在石窟前一心念经。
    乡人们蹲了一会,有人来有人去。
    随着日头渐渐落下,这和尚们念了半天经,也没看到念出个什么花来。
    众人纷纷摇头,不过也有人约定明天再过来看看。
    说不得,这北边来的法师和尚还真的有几分本事呢?
    而且,难得有这般热闹看。
    到了第二天。
    来的人更多了,不仅仅有附近的乡人,江上的船夫,河边的渔民。
    更有那耕读传家的士族子弟听闻了拈花僧在这里之后赶来,甚至是佛门善信从远处而来,只为见拈花僧一面。
    这一下,几乎整个西河县上下甚至周边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从北朝而来的,那位见过北朝天子,有着诸般传说赫赫有名的拈花僧大师来了西河县了。
    哪怕之前不知道拈花僧名字的人,也知道了其过往的一些事迹,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名头特别大的大和尚。
    而且。
    这位拈花僧大师还在江边发下大誓愿,在江边石窟前诵经礼赞,只为求得云中君显灵。
    这第二天可比昨天热闹多了,江壁附近乱哄哄的。
    北边来的大和尚拈花僧大师加上西河县最神异的云中君神祇,这两个名头哪一个都足够引人注目,更别说加在一起。
    并且这样厉害的大和尚和法师,还是千里迢迢跑过来朝拜云中君的。
    而这。
    越发点中了本县人心中的那点痒处。
    “这和尚这么厉害的?”
    “那可不。”
    “这般厉害的和尚,不也千里迢迢地来到咱们西河县,来拜云中君了么?”
    “从北边来的,那可远着哩,说不得云中君真的就被这和尚的诚心给打动了。”
    “这和尚说云中君以前是佛陀,我看是睁眼说瞎话,要造业的。”
    “神佛的事情,哪里说得准,我听他说了一大堆,什么佛像、圆光啊、北边的石窟啊,听上去还挺有门有路的。”
    “和尚的嘴,骗人的鬼,这也能信?”
    拈花僧和众弟子是因为派别之争不得不南下,到了胤州后因为各种事情兜兜转转,最后机缘巧合来到了这西河县。
    不过乡人们是不知道这个的,只以为这大和尚是从北边赶过来,特意来拜云中君的。
    而傍晚的日头下。
    石窟前的和尚们虽然依旧保持着诵经的姿态,好像完全不为外物所扰。
    但是这也只是表面的。
    这般多的人,这么多人看着,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着他们的过去,评头点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要是说心中一点都不为之所动,那是不可能的。
    人群散去之后,日头也落了山。
    江边起了微风,总算是阴凉了一些。
    和尚们念完了经,起身稍作休憩,吃一些干粮喝些水。
    终于。
    有弟子忍不住说话了。
    弟子:“师父,到时候咱们要是迎不来神佛,或者是神佛不为咱们显灵,到时候该怎么办?”
    意思就是,如今这所有人都知道了拈花僧来了西河县云壁神窟前,闹得沸沸扬扬。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到时候如果神佛不显灵,这不是下不来台了吗?
    拈花僧:“这才第二日,汝等怎就动摇了,意志如此不坚定,看来是修心修得不够。”
    弟子面露惭愧之色:“弟子只是担忧。”
    拈花僧:“神佛如果不显灵,定然是吾等心不够诚。”
    弟子:“可若是到时候一无所获,怕是有人诋毁师父。”
    拈花僧:“你是担心,为师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弟子不敢直言:“我……我……我……”
    拈花僧却说:“不过是区区虚名,任由他们说去,为师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而且你有这心思,已然是不知何为轻何为重,走入歧途了。”
    “我们此来是为了让神佛知道我们为何而来,重要的是让神佛知晓吾等心意和誓愿,得神佛指点开悟,明晓那普度众生化人间炼狱为极乐世界的大法。”
    “而你,却只担心声名受到影响,这心思如何能算得一个诚字?”
    弟子不敢再说话了,拈花僧接着说道。
    “今日白日我等心都乱了,夜里依旧诵经。”
    “而且。”
    “接下来,除了诵经之外不可再和旁人说话,也不可再谈论其他事情。”
    “以作这个诚字。”
    拈花僧还发了狠,大声说道。
    “若是再随便开口,便是吾等没有诚心,尔等这经也就没必要再念了。”
    拈花僧要用这种类似于闭口禅的方式,让众弟子的心静下来,莫要再受外界影响。
    彻夜不眠。
    甚至第三天的白天,和尚们也还在诵经。
    来看的人更多了,和尚们又是没有休息,又是风吹日晒,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一个个看上去也有些疲倦。
    这是身体上的,而源自于心中的压力更大了,因为从始至终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好像,那位窟中石像的主人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一般,亦或者出门不在家。
    就这样。
    到了第三天夜里。
    和尚们一个个也有些撑不住了,有的人直接在窟前诵经念着念着就睡着了,有人只是机械地动着嘴唇,好像一个木头一样。
    只有那拈花僧依旧端坐如往常,没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事情发生了。
    “嗡嗡嗡嗡……”
    经咒声融合在一起,只剩下嗡嗡嗡的奇异声音,
    但是被吸引来的,不仅仅是为和尚名头而来的读书人和善信男女,还有那心怀鬼胎之辈。
    此时此刻。
    远处入山的林中,三个人正盯着窟前的众僧,目中跃跃欲试。
    “这和尚,真的有钱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和尚,肯定有钱。”
    “他认识不少贵人,那些人出手可阔绰着哩,你看那些和尚放在一旁的担子,还有那鼓囊囊的包袱,包袱中定然有着不少银钱。”
    “他还见过北朝的天子,听说当时天子还赐下了宝贝哩!”
    这下,林中之人眼眶更是红了。
    不过,他们依旧心有忌惮。
    “大爷,这可是云中君的石像前,咱们干这事。”
    带头的大哥听完也是犹豫,想着是不是应该退一退。
    但是想到那担子里的横财,甚至是北朝天子赐下的宝贝,脚下就生了根一样退不动了。
    眼下那和尚们一个个疲倦困乏,正是最好的时机。
    带头大哥立刻又辩解道。
    “云中君是山民和巫供奉的神灵,听说也是道门的仙圣,还未曾听说和和尚有什么关系。”
    “这北边来的法师,外来的和尚云中君怎会庇佑。”
    另外两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是极,是极。”
    “没看到这几个呆头和尚念了几天的经,云中君理都没理他们。”
    财帛宝物动人心,贼人立刻定了心潜入夜色悄悄上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和尚们放在一旁的担子前。
    和尚们有的打鼾,有的木然念经,有的魂游天外,根本没有看到三人。
    三人一人挑担子,一人背包袱,一人拿着武器盯着那和尚,过程竟然出奇地顺利。
    只是在走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和尚发现了他们。
    和尚转过身来,看到三人偷偷摸摸的样子后,顿时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和尚想要大喊,但是却想起了师父的告诫。
    “若是再随便开口,便是吾等没有诚心,尔等这经也就没必要再念了。”
    自己这一开口,这诚心便没有了,也坏了师父的大事了。
    但是不喊又不行,和尚连忙拉扯师父的袖子,扯着嘴不断地往后面。
    可是。
    拈花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诵经一动不动。
    他感受到了弟子有话要说,但是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这么紧急的事情,比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更重要了。
    弟子终于忍不住了:“不好了,师父。”
    拈花僧终于睁开眼睛,怒斥道:“让你修心修心,又如何,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我念经礼佛的时候说?”
    弟子指着后面:“师父,咱们行李被偷了。”
    和尚扭头看过去,那三个人已经挑着担子背着包袱,在月色之下狂奔着了。
    再一看,他们的行李包袱全都给那三人给顺走了。
    其他和尚也惊了,一个个怒而站起。
    “贼子,和尚也偷?”
    “抄起棍棒来,吾等今日就要降魔了。”
    “速速追上去,莫要让那贼厮跑了。”
    和尚们念了三天三夜的经,头被晒得秃噜了皮,经念得嘴唇干裂,不眠不休。
    结果。
    没感动神佛,反引来了贼偷。
    神佛的恩赐点悟没得着,最后行李还被偷了。
    一瞬间。
    和尚们一个个化身怒目金刚。
    拈花僧见弟子们追了上去,无奈之下也跟了上去,想到自己想要诚心感动神佛之举就这样被坏了事,拈花僧哪怕心修得再好,也忍不住心中有怒火涌起。
    大和尚大跨步追上去,对着众弟子说道。
    “抓到那贼人,给我使劲打。”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金刚之怒。”
    ——
    夜色里。
    和尚们刚刚离去,一艘水泥船就沿着江心从远方驶来。
    站在江岸还看不见那船的影子,随着其靠近就显得越来越大,化为龙种霸下的模样。
    没有多久,那位和尚们等候了多日的云中君就出现在了岸上,朝着石窟走去。
    云中君站在石窟前,抬头看了看高处,然后说了一句。
    “回来了。”
    “开门。”
    言出随法一般,那门真的开了。
    若是不知道其中奥秘的,说不得还真当着五个字,是个什么玄妙的咒语,可开山破石。
    石像翻转了过去,云中君踏入其中后又转了回来。
    江晁进入舱室里,望舒立刻冒出头来,神神秘秘地告诉他。
    望舒:“伱回来迟了。”
    江晁:“我回家还有门禁的吗?”
    望舒:“我是说你如果回来早一些,就会看到有一群和尚堵你的门。”
    石窟那边是有摄像头的,这几日望舒一直在看着那些大和尚念经。
    虽然连接着黄泉基地的入口有好几个,通过那些入口经过黄泉基地,也是可以回到空间站舱室里的。
    但是这里是最近的那个,也是江晁平日里用得最多的进出口。
    江晁:“堵我的门干什么,我是欠了他们的债,还是和他们有仇?”
    望舒窃笑:“来通知你,经过他们共同商议一致决定,你以后就是佛陀了。”
    江晁不以为意:“那我是不是应该在头上敲几个包给他们看看?”
    望舒:“不必。”
    “你在脑袋后面挂个大灯泡就行。”
    ——
    和尚们抄起棍棒追了那贼人一路,但是林中幽深,和尚们又不熟悉路。
    追着追着,便逐渐追丢了。
    “呼呼呼!”
    和尚们从林中冲了出来,前面已然是大道坦途,但是却不见那贼人的踪影。
    和尚们找寻了半天,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看来,神佛真的不佑我等啊!”
    “还是吾等心不够诚,才有此劫难?”
    “唉。”
    但是这个时候,拈花僧却一点点地朝着大道上走去,抬头望月。
    众弟子不明所以,这个时候拈花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和尚这一笑,弟子们却慌了。
    “师父为何又笑了?”
    “莫不是怒急攻心?”
    “是啊,吾等此行看来是没有结局了,师父也难免如此。”
    然而拈花僧脸上却丝毫不见怒意,反而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拈花僧指着前方,回过头来告诉众弟子。
    “看!”
    众弟子这才纷纷起身,从林中走出,目光穿过拈花僧的身影看向后面。
    只见。
    一座奇异的山峰屹立在眼前,瀑布流泉从山上落下,月光洒在泉池之上,将那水染成银色。
    层层浓雾从半山腰一层一层垮塌下来,不断散去,又不断凝结。
    “这,这是何处?”
    “吾等怎会来到这里?”
    “这里莫不是净土的宝山,还是极乐世界。”
    弟子们看着那瀑布流泉,云腾雾绕,一个个震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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